天空卷着云翳, 往常会令人颇觉压抑而期盼朗朗清空,傍晚时分却恰巧相反,夕光为其镀上数层瑰丽的色彩,恰似一副铺展开的绚烂画卷。
美好得失真。
“竹原君?”泽田纲吉犹豫的呼唤让竹原从沉思中回神。
他轻轻笑了笑:“抱歉。我们继续吧。”
不过终归还是没能继续——
竹原手边的桌子“嘎吱”响了一声, 有人在上面坐下了。他抬头一看,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冲田君,有什么事吗?”
冲田睁着他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左手拇指按在刀柄缓缓摩挲:“这种时候就不必装什么无知少年了吧, 竹原君。”
竹原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松原美荟今天没来学校。
上次去桑原家找过黄濑以后,恐怕冲田就真的默默将他定义成精准掌握二年A班每一位同学住址的变态了。
他没有放下手中的笔, 反而任它在自己中指上缓缓地旋转了一圈, 这才问道:“有点太过夸张了吧,松原同学可是交了请假条的。冲田君是要去探病吗?”
冲田转开视线,声音闷闷的:“不是这样的。”
竹原并没有询问, 只是有些苦恼地压下一边眉:“但我……”莫非是什么引路小精灵吗,他是想这么开个玩笑的。
但一想可能还真是这样, 也就不说了。
冲田以为他要拒绝, 马上聪明地转变了姿态,他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如同变魔术般露出了一个春风般的笑, 眨了眨眼放缓语气道:“呐, 就帮帮我吧,竹原君。”
不得不说冲田的外貌的确非常具有欺骗性, 做出这副姿态即便是铁石心肠好像也很难对他说不。
在一旁默默看着的纲吉也不由地感叹, 同样是大眼睛, 长在他身上就完全成为了摆设,从来没起到过一丝作用——的确是这样,每次被欺负到眼泪汪汪的时候他那副废柴样子只会让人变得更加生气。
竹原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忍俊不禁地摸了摸他胡乱翘起的褐色发丝。
这位泽田君还真是可爱,心中所想完全摆在脸上,是个非常难得一见的草食系呢。
而冲田君,哪怕长得再像兔子,也是个彻彻底底的肉食系。
但他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诶,难道是我记错了吗,冲田君可是每天放学后都和松原桑一起回家的,怎么会不知道如何走呢?”
冲田相当理直气壮:“前两天她刚好搬家啊。”
多少听明白一点的纲吉:“……”
竹原也不觉得自己被耍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哦……所以冲田君是想让我带着你把这附近所有可能的地点全都逛一遍吗?”
而“耍人者”冲田居然还一脸失望,立刻变脸,一脚踩在旁边的空椅子上,撇了撇嘴:“什么啊,以为你知道的,切。居然浪费我这么多时间,不知道一开始就说出来吗?杀了你哟。”
“也没说不知道啊。”竹原一脸无辜,摊手道,“不过,这需要冲田君答应我一个条件。”
冲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的身体可是纯洁而不可出卖的,死心吧。”
“啊呀,”竹原仿佛真的苦恼了起来,“稍微通融一下也不可以吗?”
纲吉默默地往旁边缩了缩身子。
“骗你的。作为带路的报酬,教我剑术如何?”竹原目光落到冲田腰间的菊一文字上,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他说的是剑术而非剑道,冲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颇有兴致地翘了翘嘴角,“哦呀,觊觎我很久了吧。”
竹原不置可否地把手边的教材合上,转头对着纲吉露出了一个带着点歉意的笑。
纲吉立刻猛地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
他看着走出去二人的背影,突然发现,似乎所有“攻略者”和竹原的关系都还不错。但这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就他自己来说,到现在能说上话的,也只有竹原一个。
今天的冲田看起来其实状态有点不太好。虽然说话一如既往不怎么讨人喜欢,但面孔上却仿佛今日的天空一般,不甚明显地堆积着一层阴郁。
竹原感觉这座压抑许久的火山说不定正处于随时会爆发的边缘。
至于原因,或许与松原匆匆的搬家有那么一点关系,却不可能是全部。
他久违地想起自己交给黄濑的那张座位表上写着的关于松原的信息——伤口。
穿长袖时,动作间隐隐能从袖口望见手臂上的淤青;穿短袖时,脖子上有时会贴着很久也不撕下的创可贴;偶尔路过身边时,传来的一阵药酒的气味。
松原美荟的家庭中包括了一位对她使用暴力的成员。
大概与今日她的请假也有不小的关系。
竹原微微侧头瞄了眼冲田。
他想起从灰崎那套出来的信息,但怎么看冲田对松原的特别都并不属于攻略之流,一见钟情这个理由就更加可笑。
不过,“一见如故”倒是有可能。冲田君怎么看也不像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嘛。
但历来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松原她,从来就没有表露出一丝寻求帮助的意愿。
恐怕冲田此行很难如愿——或许他自己其实也是知道的。
“到了。”竹原停下脚步,望着面前还未加上门牌的宅子。
不光同班其他27个人的资料储存在他的脑海里,这一整片的街道布局也清晰地刻印在那里,他甚至不用特意去想,每一步路都走过许多次的记忆会自动带领他到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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