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着被子睡觉,果然舒服很多,不过,这被子,怎么会有一股熟悉的栀子花的味道?
她住在君家那会儿,房屋后头就种了一大片栀子花,纯白的花瓣,清香的味道,让她几乎一下子就爱上了这种不张扬,不算起眼的花儿。
苏浅予还记得,有次,她将栀子花都摘下来,塞进了她的被子里。
后来,苏兰心带着她出去几天,回来之后,花瓣都烂了,被子也跟着发霉,不能再用。
当时,她还害怕忐忑了好久,好像又给妈妈添了麻烦。
买被子回来时,君夫人还阴阳怪气的嘲笑他们,到底是乡下人,就算盖着好被子也是糟蹋东西。
苏浅予低下头去,几乎将嘴唇咬出了血。
那套新被子,到底还是没能用上,君夫人说,她养的宠物狗还缺个窝,用他们刚买的被子做窝正好,还没放到她床上,就被佣人拿走了。
苏浅予没敢再跟苏兰心说,每天晚上,只能将自己的一些厚衣服盖在身上。
那段时间,她反复的感冒,君南风眉头微蹙:“你怎么回事?”
苏浅予低下头,声音带着些许不自然:“大概,是天气不好吧。”
京州盛夏,白天燥热难耐,到了晚上却凉意十足。
她穿的少,又盖着衣服睡,冷热交替,感冒就总不见好。
苏浅予知道是因为什么,却什么都不敢说,苏兰心太脆弱了,像一颗风雨中随风摇曳的桐花,经不住任何风吹雨打。
她深深知道,能给她重新买一床被子,已经是苏兰心的极限。
君南风侧脸冷峭,眼睛微眯:“真的是这样么?”
苏浅予垂下了眸子:“嗯。”
那天晚上,她刚睡着,忽然听到门吱呀了几声。
她住的这个屋子,门锁是坏的,风吹的厉害了,门就会响个不停,苏浅予已经习惯了,翻个身,打算继续睡,可温暖的灯光却忽然从头顶上倾泻了下来。
苏浅予身子微微僵硬,她这个屋子,平日里是没人会来的,除了……
君南亭?
他那么爱捉弄欺负自己,这么晚过来,又想干什么?
苏浅予的手悄悄的伸到了枕头底下,一跟高尔夫球杆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君南风告诉她,要懂得自我防范,若是君南亭再敢惹她,就毫不客气的打回去,出了事,他会负责。
她转过身,正要将高尔夫球杆拿出来防身,却见站在门口的人,是君南风。
苏浅予微微一愣:“小叔叔?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过来?”
君南风上下打量着她,HelloKitty的粉色睡衣刚刚到膝盖处,她一起身,原本搭在肚子上的冬天的厚衣服就滑落到了一边,君南风眉头皱的更紧:“你的被子呢?”
苏浅予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晚上热,我,我就随便盖了个衣服……”
“今天热?”
倾盆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还是蒙蒙细雨,穿衬衫都有些凉,哪里热?
他沉步走到她跟前,抬手,搭上了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温度,让他本就蹙起的眉头更加紧拧,君南风拉起她:“跟我走。”
苏浅予忙不迭的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问:“去哪儿?”
一直到了他的屋子,君南风才停下来,他将她摁在床上,给她盖上了他的被子,之后,又找来几片退烧药,递到了她跟前:“张嘴。”
苏浅予听话的张开嘴,就着水喝下去之后,就要起身:“小叔叔,我没事,我能睡好。”
“躺好。”
君南风脸色发沉,整个人阴云密布:“我不是告诉过你,受了欺负,要自己反抗么?就算不反抗,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简直是他见过的最傻的笨蛋!
任人欺负,逆来顺受。
他恨她的隐忍,也讨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柔弱,好像不经意间就会触动他心底里那根脆弱的弦,一弹就断。
这么让他讨厌的一个小女孩,偏偏长了一张精致可爱的脸,好像再大的火气在她这儿都要折半。
苏浅予见他发了脾气,嗫嗫的道:“我只是不想让妈妈担心。”
君南风看她一眼:“睡吧。”
“那你呢?”
“我睡地上。”
苏浅予觉得过意不去,还没开口,君南风已经语气不好的开口:“别废话。”
是夜。
她躺在他宽大的床上,盖着散发着淡淡沐浴露香味的被子,睡的十分香甜。
地上,君南风躺在睡袋里,却一夜未眠。
第二天,君南风立刻带着苏浅予去买了床新被子,君夫人看到后,又嘲讽几句,话语里明里暗里的揶揄他们,君南风将苏浅予挡在身后,脸色声音俱冷:“小尾巴,你想不想吃狗肉?正好最近看见某只狗碍眼,不如杀了来吃。”
君夫人脸色立刻垮下来:“君南风,我好歹也是你的后妈,在你眼里,都没有长辈?”
“我从小没妈教育,不知道长辈是个什么东西。”
丢下这句话,君南风直接带着苏浅予走了,知道她房间门锁坏了,还找了开锁师傅,给她换了把锁。
她的少年时代,因为有君南风,日子才算能过。
想到那些过往,苏浅予微微愣神,曾经那么胆小懦弱的自己,又怎么能想到,会被生活逼成了敢徒手抓老鼠,又无所不能的超人妈妈呢?
而君南风……
以前就阴晴不定,现在……
苏浅予摇了摇头,还不如以前。
她扯过被子,不知道为什么,心念一动,拉开了被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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