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本就是所有人，可当尹岚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竟然犹豫了。尹岚自然是所有人，可私心下，他却不希望尹岚遭受一丝半毫的痛苦。她这个人啊，仿佛生来就应该是活在幸福里的。
没有人会想把痛苦施加于她，也包括他自己。
夙辞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不包括。不包括你。”
“可是……”尹岚眸光澄澈，如一汪清泉，“如果你毁了天下，我也会不幸福的。”
尹岚没有讲任何大道理，光是于那双眼睛目光上的接触，就已然让夙辞溃不成军。尹岚就用这种简简单单的方式动摇了夙辞的决定。
夙辞沉默许久，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类似于悲哀和无奈的神色，低声讲道，“我必须去做。”
尹岚不知道，应该也不会知道，因为夙辞大概不会跟她讲。他这一生所有的所作所为，竟都是为了毁了这一切，所有的汗和泪，所有的悲与痛，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毁灭。
他讨厌这个时代，更讨厌这个时代的人。
他没办法停止进攻，更没办法停止他们的恨意。
因为这是他一直努力至今的意义，为了报复。
说出来其实也是很可笑的，一个人长这么大，全部意义竟然是如此，着实可悲。
他也不想的。
可这都是因为——这个世界在毁灭之前先把他给毁了。
当初被剥皮抽筋拔骨，一刀一刀把肉割下来，千他疼得大哭大叫，可是所有人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被千刀万剐，他看到了他们的笑容，在欣赏着他的丑态，不顾他的死活，好像他的叫声和眼泪很有趣一样。
的确很有趣，因为疼的不是他们，因为被冤枉的不是他们，因为被冠以坏人之名的不是他们。
夙辞顿时也觉得好笑极了，于是他不再哭了，不再喊了，他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刀在割他的肉，疼得要命，可是夙辞平静得过分，他对着大家笑了笑，“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弄死你们。”
可能是上天都同情他，他真的有了下辈子。
他有了一个报仇的机会，而报仇的对象，是天下人。
他只想把自己身上受过的痛楚让他们也尝一尝，不用千倍百倍，哪怕是十分之一偿还给他们，他们都吃不消。
“我无法放弃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夙辞平静地对尹岚讲道，他可能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表情太悲哀了，于是想笑，可是笑容好看不到哪儿去，“岚岚，也没有人生来就相当坏人的。”
没有人生来想到坏人，夙辞这么做是有他的苦衷的，他停不了手。
“我先走了。”夙辞不想在尹岚面前失了态，转身欲走。
尹岚轻轻拉住夙辞的手，她的手小小的，温温热热，嗓音也温柔得要命，“夙辞。”
小姑娘就连声音都是这么好听，她就像是一抹浓郁的色彩，闯进了夙辞灰暗的画面。
夙辞想，如果能早一点遇到尹岚，他或许就不会产生这种疯狂的念头。
“嗯？”夙辞没有回头。
“别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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