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戎虽是蒙古人,但是他来中原多年,脑子里装的已经是汉人的文化思维了。
他在苏文的身上,只看到了年轻的狂傲,看不到忠将的内敛。
“璞玉,也得雕琢才能成器,用人之道亦是如此。”朱高燨缓缓说道,“苏文和吕朝阳一样,是直来直往的性格,这种人若是不能降服,便是性格暴烈的戾将,若是手段足够高明,便是最忠心的良将。”
赤戎无奈的说道:“王爷,您是知道我不懂这些的。”
朱高燨大笑:“你是真实在啊。”
诚然,在算计人心这方面,赤戎是一辈子玩不明白了。
如果他能玩明白,也就不会厌倦三千营提督的职务,劳于政务疲惫不堪。赤戎想不明白,为什么祁王能把人心洞悉的那么彻底,机关算尽,一双肉眼,甚至能算到未来的无数变故。
说到底,赤戎也是勇而乏谋,只不过他聪明的地方就在于知道自己乏谋,便将需要动脑子的事交给自家的老板,而自己则卖命的干活。
如赤戎这般的人,或许不是大权在握之臣,但一定能善终。
……
朱高燨从运河上截来的漕粮,是不可能支持北征军一直浪下去的。但这些漕粮给三万军队续上至关重要的一口气,在加速行军之后,北征军在粮草耗尽前抵达了顺天府城。
顺天府是大明第二座京城,未来帝国的心脏,由于皇宫尚未修筑的完成,虽说远没有未来那么宏伟,但也储备着庞大的资源,完全可以给北征军输血,抽调出足够的军需辎重。
朱高燨让军队暂时在顺天府城扎营,待休整完毕后再继续向辽东行军。
而位于顺天的赵王爷一听说自己的好弟弟来了,便迫不及待的登门拜访。
……
“老四啊,还得是你啊,三哥可想死你了!”
赵王爷朱高燧上来就是搂住了朱高燨的肩膀,乐呵呵的说道,“咱哥俩也有大半年没见了,走!去我王府上喝酒去!”
朱高燨和太子、汉王杀得血流成河,其实对于赵王没什么影响。
“三哥,我这还这么多军务呢。”朱高燨苦笑,但也没有拒绝。
赵王大笑道:“忙甚军务,天塌下来也没咱哥俩喝酒重要!军务交个你那老岳父张辅来做,他英国公也是带过几十万军队的远征军主帅,还能摆平不了这三万人?”
在赵王的拉拽下,朱高燨无奈,只能将手头上的军务先交给老岳父,而自己则跟着老三去了赵王府。
张辅也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他知道祁王与赵王关系一直很好,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祁王做事稳重,没什么可担心的。
在朱高燨走后,张辅忽然将苏文叫了过来。
“你领着二十个军中猛士,在赵王府外候着,如有不测,立刻杀入府内接应,出了事我担着。”张辅冷静的说道。
苏文疑惑的看着张辅,似乎对这部署不太理解。
张辅叹了口气,说道:“有些话,祁王不好直面说,但是你我为人臣子,应当懂得上面人的想法。顺天府毕竟是赵王的地盘,有备无患总好过无备有患,赵王心里也是有数的,如果你不带着人守着,怕是这顿酒赵王也喝不安生。”
苏文心中了然,拱手道:“卑职明白。”
……
赵王府上,已经备好了宴席,一桌琳琅满目的菜肴,可谓奢靡。
赵王爷端起烫银花纹的酒壶,将酒盅倒满:“上好的花雕,知道你好这一口,我早就命人温上了。”
“还是三哥懂我,来,我敬三哥一杯!”朱高燨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赵王也很是豪爽,两兄弟连饮数杯,温酒驱散了冬日的寒意,犹如火炉在腹中燃烧。
美酒自醉人心,然而今日酒桌前的两位王爷,似乎都没有求醉的想法。
朱高燨端着酒盅,不紧不慢的为自己酌酒,说道:“三哥,酒过三巡,你就没什么藏在心里的话想跟弟弟说吗?”
诚然,四兄弟里,朱高燨与老三朱高燧的关系最为要好,可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赵王这次真就只是单纯的奔着喝酒来的。
正因为关系好,所以祁王府和赵王府之间在表面上才应该疏远一些,免得引起老爷子犯疑心病,而非是现在这般热络。
不难猜出,赵王这是带着心事来的,借着喝酒的名义缓解气氛。
“老四,和你谈话就是舒服。”赵王笑道。
朱高燨轻抿一口花雕酒,嘴上带着笑意说“哥俩好啊”,心里想着这狗日的赵王又在打什么主意。
赵王轻咳了一声,道:“老四,还记得你上次来顺天府的时候,我们之间说过的话吗?”
“记得,和三哥说过的话我哪儿能忘啊。”朱高燨说道,“上次我就和你说了,汉王靠不住,你跟着他混纯属扯淡。我没骗你吧,你瞧瞧汉王现在在哪儿呢,你还指望他?”
“老四,你要是早和我说多好啊。”赵王感慨的说道,“我这大半年在顺天府想来想去,算是想明白了,我跟皇位是没缘分的,陷得越深,死的越惨。只要不碰那位置,我给子孙留个藩王的爵位,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三哥大彻大悟,当浮一大白!”朱高燨举杯向敬。
甭管赵王说的是不是真话,表面功夫得做足。
客气话说完,赵王面色也凝重了起来,对视着朱高燨的眼睛,道:“老四,三哥是想求你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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