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何所似,恰若柳絮因风起。
树梢上、院墙上、花草上、地面上,无不是白雪皑皑。雪花从遥远的夜空深处漫步而来,飘飘洒洒,终归于大地的怀抱。然而,白雪的白,却在黑夜的黑中,瞧不见部分影踪,唯有在人世的灯火下,才能显现出几分轮廓。
段灏嘴唇微张,拼命喘着粗气。
他握着横刀,任由鲜血顺着手臂,从指缝间一点点滴落,双眸却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庄重之色牵扯着他脸上每一丝肌肉。
他与眼前的女子交手三招。他身上已经多了三道伤口,道道深可见骨。这其中任何一道伤口,本都可以要他性命的,要不是他对敌经验丰富,堪堪避过要害,只怕已经倒在雪地里。
但对方却还没事人一般站在那里,唯独刀刃上的血线,彰显着她的战绩。
段灏与人交手无数,从未碰到过出手如此之快的对手,他连招架之力都勉强,更别说反击。段灏知道,若是再不想办法,今日自己必会死在这里。
他不甘心死在这里。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对长和动手?你到底想要什么?”段灏咬着牙,一连问出三个问题,这时他悲哀的发现,自己都快要死了,却对这个对手一无所知。但他必须争取更多的时间,来思索对策,或者等待救援。
几片雪花落在肩上,桃夭夭没有理会段灏,凌然的眼神显现出她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一片雪花从眼前落下,她再次提刀冲出。
在桃夭夭心里,她已经与他废话够多了。
段灏心中暗暗叫苦,对方的冷漠超出他想象,但是他压根儿没机会想其他,因为对手的身影再次在眼前模糊,下一瞬,一道匹练横光闪过,段灏来不及闪躲,只得举刀去挡。
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段灏握刀的手虎口一阵发麻,他知道那是对方力道过于霸道的缘故,不等他有多反应,几乎是在撞击声响起的同时,他小腹忽然一痛,身体已经止不住后退。
段灏满头大汗,还未稳住脚步,已是一刀挥出,然而,对手的老辣超乎他的想象,他意图封闭对方进路的一刀,竟然落空,而刀光已经到了他的脖子前!
世间搏命之术,所追求的,莫过于快、准、狠三个字,面对能将这三点做到极致的对手,以伤换伤的打法都行不通,因为一旦换伤,就意味着要害受创,必死无疑,所以高手总能一击必杀。
而世间武艺,练到极致,处处料敌于先,知道对手下一瞬要出什么招式,从而先发制人。
段灏无力的发现,自己面对的对手,已经超出了自己能够招架的范畴。段灏甚至不惜放出自己左臂的空挡,哪怕是牺牲一条手臂,那么在对方去取下自己左臂时,自己必然能一刀削掉对方的脖子。
但眼前这个疯狂的女子,不可理喻的女子,无法揣度的女子,始终刀刀要害,刀刀都有让他毙命的威胁。
桃夭夭的长发放肆飞舞,如同泼出的墨水,在画卷上笔走龙蛇,而她的眼神始终沉静,沉静得如同出自地狱的阎罗,她的身法稳健却又飘忽,披风在雪夜无拘无束放歌。
终于,桃夭夭的横刀划过对方脖子。她看着段灏的身子不稳的后退,她刚想上前去补一刀,但耳畔响起的异响,让她身子没有半分犹豫,侧翻出去。
在她方才落脚的地方,两只铁箭钉入雪地。
“拦住她!”
“指挥使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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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刀阵并不复杂,这是由李从璟和彭祖山共同琢磨完成的,着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进攻层次。整个军阵要求队列前后之间没有衔接空隙,第一队和最后一队间又没有空挡,形成一个无限循环滚动式的冲杀模式,故名滚刀阵。
李从璟一声令下之后,自己带队首先一往无前,眼前是一个个三五成群的长和镇军军士,他们看到李从璟等人冲过来,连忙举起手中的兵刃相迎。
李从璟眼眸中战意盎然,他大喝一声“杀”,战马毫无改道意图,直接冲进长和镇军人群中,长槊直刺向前,先是将一名梁军将士胸甲撕裂,而后长槊一挑,又将一名梁军手臂斩下来。
在李从璟身后,君子都锐士紧紧跟随。他们从一群群梁军中杀出,长槊滴血,又杀向一群群梁军,留下一地尸首。
“放箭!”
黑暗中有梁军将官的喝令声响起,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李从璟和他身后君子都锐士立即弯腰伏在马背上,将自己保护起来,同时长槊端平向前,只管凭马速杀开一条血路。
有利箭零星罩头而来,李从璟却没有去挡的意思--挥舞长槊去挡高速飞行的利箭,那不是说笑么?他将脸几乎是埋在马脖子上,唯独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左右战场。
“叮叮”的声音响起,李从璟脑袋一震,他知道这是利箭打在他头盔上了,随即左肩一痛,想必是铁箭透过甲胄缝隙射进了皮肉!
但是下一刻,箭雨骤停,李从璟立身坐起,长槊飞舞,将面前围过来的梁军或重创或斩杀,跃马从他们身前踏过去。
那边厢,梁军弓箭手已经被孟平带着他的队列杀尽。
“拒马,都指挥使小心!”身后传来张小午的示警声。
李从璟长槊穿透一名梁军胸腔,低喝一声将其挑飞撞到几名冲过来的梁军,抬头望去就见前方十几步开外,几名梁军竟然搬着拒马出来,意图设置在路中间阻挡李从璟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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