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刘闲把残燕那些燕国后代以及中原逃人当亲儿子看待,他的大农具,只给了残燕,没给匈奴,也没给关中。
为啥要提一句匈奴?因为印象中的匈奴人是风吹草低见牛羊,而事实中的匈奴人在刘闲来之前就会种麦子,而且这两年在刘闲的影响下,匈奴人的农耕程度越来越深,其中最密集的在匈奴右方,右谷蠡王部。
右谷蠡王伊稚斜的地盘在河西走廊,后世张掖酒泉附近,石羊河黑河疏勒河流淌其中,冲出了大片的冲积平原,尤其是靠近黑河边,天山融水滋润了大地,让河西走廊不仅仅是商贸重地,在后世刘闲那个时代,也堪称个小产粮区。
匈奴人本来并不排斥农耕,所以在刘闲跟个“渣男”似得脚踩两只船,一面和东面的军臣大哥“眉来眼去”,一边暗地里叫着伊稚斜“小甜甜”策略下,河西走廊西部几年间竟得以迅速发展,黑河两岸,封建农庄就好像一个个大蘑菇那样冒出来,进入金秋时节,两岸的麦子金灿灿黄橙橙随风飘舞,居然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巴一般的绚烂。
相比于游牧,农耕所能积累出来的粮食资源呈几何倍数增长,再加上大汉开始繁盛起来的丝绸之路贸易也带匈奴人上车,如今的右谷蠡王部虽然还是匈奴四部单于庭中最弱的一个,但绝对称得上最富一个。
富的最直接体现就是宅子,匈奴贵人也开始修宅子起来,大汉来的建筑师又投其所好,仿照的游牧毡包模样修建出来,一个个巨型的圆白大蘑菇也是在河边拔地而起。
这种匈奴式建筑大约三层楼七八米那么高,上面是圆盖子穹顶,下面是直立的圆墙,顶盖用牛皮作为房瓦,通过设计,天晴的时候还能大开,让阳光照射进来,内部仿照碉楼模样,西北方向是华丽的住所,西南,西北方向是仓库,三层是楼梯,东南方向则三层都是楼梯,底部是大门,既迎合了匈奴贵族的审美,又坚固防御,堪称一举两得。
不仅仅宅子修起来了,而且匈奴头人们装扮也时髦了起来,头上梳理的小辫子不再油油腻腻,每天都得侍女给打理,在牛奶中清洗头发与胡须,然后用来自中亚的碧玺石和和田玉进行装饰,衣服也是,虽然还是穿着的羊皮大袄,可这一回可不是之前一年换不起一件,而是一天换一件,外面用干净羊绒皮缝制,内部是云中最上等的毛呢,保留了浓郁的匈奴风格同时,干净又漂亮。
这一套行头价值,就足以赶上之前一个中户匈奴贵人的全部财产了,可现在,对于匈奴小贵族来说也是微微一笑的级别。
但!
这些都和普通的匈奴族人无关。
伊稚斜进来时候,将沿着河适合农耕的土地分配给了部落,可是部落并没有再一块块分给下层普通成员,而是一个头人加下面几个大姓贵族自己瓜分了,当时匈奴人最主要的生产方式还是放牧,底下普通民众也没太大的反弹。
然后事情就变得有意思起来了,汉人的庄园管家辛勤管理,伊稚斜又几次发动对西域,对羌人的战争,抓捕大批奴隶,填补进庄园,封建庄园越来越大,让匈奴贵人们变得真贵了起来,荷包越来越足。
而普通的匈奴人,还是只能继续守着自己一顶毡包,一两匹马,几十头羊过活,日子还是典型的匈奴人清贫游牧。
更重要的是,普通匈奴人日子可不是越过越好,而是越来越穷。
草原游牧生活充满了不确定性,就算平时,依靠牲畜群填饱肚子都是很难,更别说遭遇狼群袭击,病死或者丢失之类的事故了,没有外部补充,大环境下匈奴人生活注定是每况愈下。
而旧日里,一旦部族日子过得不好,从头人到底下普通匈奴部族都会面临饿肚子的威胁,那时候,匈奴人就好像汇聚起来的狼群那样,浩浩荡荡南下攻击燕赵秦,劫掠大汉,或者攻击东胡西羌等地来补充自己。
可现在,部族头人们都过得太好了,很少愿意再折腾去打仗,普通匈奴右部成员吃不饱饭了,只能向部族酋长借贷,又被盘剥一层利息。
至于普通匈奴人,唯二能贩卖的产品鲲肥与羊毛,也都得是卖给自己家头人,价被压到寥寥无几,然后再有自己部族贵人们统一售卖给云中商人,赚取丰厚利益,这改变让普通匈奴人连平日里烧干牛羊粪都烧不起了。
生产资料分配的极度不均匀,让普通匈奴人不管努力不努力,都是过的越来越差。
更重要的是,很多时候,这些部族酋长还乐于看到普通部族成员贫困,破产,沦落成奴隶,这不比费死八活攻击已经躲到深山,逃到后世青海一带高原掠夺羌人奴隶来的更便捷?
金黄的麦子地里,穿着破皮袄的匈奴部族不得不顶着河西毒辣的太阳,弯着腰,跟着之前劫掠来的羌人等其他胡部奴隶一起卖力的割着麦子,放羊的游牧族人还真就没吃过这个苦,大太阳晒着,热汗浸泡下脸都爆皮了,锋利的麦子叶还时不时将手上,脸上划出一道道小伤口下,再被热汗一沙,更是生疼。
可就算如此,背后凶狠的叫骂声依旧不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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