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嗣一个接一个的夭折,光是他和马佳氏的儿子便接连夭折了四个,或许是出于宫里流传的马佳氏无福的说法,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贵为天子却连他们的孩子都保护不好、无颜见她,他便渐渐来的少了。
“皇上?”见他愣神,荣嫔起初没有说话,略等了等,摸了摸茶杯壁,感觉茶水温了,才出言提醒道,“这个温度正好,再凉一些就该伤身子了。”
康熙接过茶杯猛地灌了一口。
今年新产的上品六安瓜片,茶香四溢,喝到他口中,却只能尝到满满的苦味,苦得他眼眸发酸。
“朕查到了图门氏背后的主使了……还有当年赛音察浑的病故……”他只觉嗓子艰涩,十分艰难地开口道。
图门氏是钟粹宫西配殿住着的一个答应,进宫多年却鲜少侍寝,认为是荣嫔这个主位做的手脚。前阵子胤祉得天花,便是她买通了奴才放的天花痘痂,被买通的奴才还没进慎刑司便将她供认了出来。
对于这个结果,荣嫔本就半信半疑,现在看来,果真还有幕后黑手?
荣嫔手上的茶杯“咣”地一声掉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茶叶和茶水溅到她的衣摆上,在浅碧色料子上渗出了难看的痕迹,显得格外明显。
“是谁?”她直勾勾地盯着康熙的眼睛,面色惨白。
“张氏。”康熙没有躲闪,同样直接地回视她,“准确说,不是主使,她一个常在还没那个能耐使唤得动图门氏,图门氏身边的大宫女是张氏的人,被买通的那个奴才也是。”
尽管曾育有大格格,张氏的位份也仅仅是从答应涨到了常在而已,倒是母以女贵,得享了贵人的分例和待遇,就连去慈宁宫请安也有她的份儿。
大格格夭折以后,张氏的分例和待遇也没有因此改变。
“赛音察浑的病,张氏也掺和了一脚。”思及逝去的儿子,康熙向来挺得笔直的脊背微微塌下来,薄唇紧抿。
怎么会是她?!思及之前一同去慈宁宫请安时张氏脸上淡定的表情,荣嫔险些咬碎牙关,顾不得其他就要冲出去找张氏质问。
康熙一把拽住她,道:“庶妃张氏已经病逝。”
意指,张氏不光被处死,还只能以无品无级的庶妃规格下葬,而不是像宫中惯例那样,以高出位份两级以上的规格获得死后哀荣。
闻言,荣嫔心气一下子便泄了,直接瘫坐在地,掩面而泣:“我的赛音察浑,我的赛音察浑再也回不来了啊……张氏该死!该死!”
即便张氏死了,还死得一点都不体面,那又怎么样呢?
她的赛音察浑再怎么样也没法死而复生了啊!
康熙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么多年,张氏这毒妇一直认为,大格格是被承瑞过了病气才夭折的,再加上你之后多次开怀,她却始终没有动静,嫉恨之下所以才会多次针对你膝下孩儿……”
“这个疯子!”荣嫔咬牙切齿地骂道,“大格格本就先天体弱,哪里需要别人过病气给她!”
康熙轻咳一声,看在她骤然得知真相悲痛不已的份上没有追究她的言语有失,而是温柔地扶她起来,柔声劝道:“朕知道你恼恨,朕又何尝不恨呢?但逝者已矣,张氏也得到了应得的下场,想来赛音察浑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他的阿玛额娘一直活在过去的怨恨当中……咱们还有胤祉和雅尔檀呢!”
荣嫔仍旧趴在他的肩膀上大哭了一通,待心中的痛楚都发泄出来之后,才顾得上体面问题。
“妾身失仪,污了万岁爷的眼……”她今儿本就只是略施粉黛,这一哭才没有造成惨案,但鼻子眼睛通红的样子也没有好看到哪儿去,意识到自己这会儿是个什么模样之后,她险些将头埋进地缝里去,赶紧喊宫人进来伺候她洗漱梳妆。
见她这般羞怯,康熙反倒被激起了逗弄她的欲望:“爱妃这话朕可不赞同,分明是清水出芙蓉,别有一番风味嘛!”
胤祉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没忍住撇了撇嘴:难怪汗阿玛以后能生二十几个儿子和那么多女儿,光是这哄人的嘴就了不得了!就算他不是皇帝,只怕光凭这张嘴都能吃上富贵人家的软饭!
“胤祉给汗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
他虎头虎脑地冲了进来,请安的礼还没行完,就看见荣嫔明显是哭过的样子,顿时急了:“额娘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该不会是康熙吧?胤祉狐疑的眼神瞟向一旁的汗阿玛。
说好的千古一帝,总不能是个欺负女人然后享受把她哄好的快感的变态吧!
“不至于不至于”和“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两个念头,在胤祉的小脑袋瓜里疯狂互相替换。
康熙是什么人啊!朝堂上那么多老狐狸的心思他都能摸清楚,胤祉那点道行在他这完全不够看,一眼便看明白了这倒霉孩子在想什么了。
他一时被气笑了:“朕堂堂天子,还能欺负你额娘一介妇人?”
胤祉眼睛骨碌骨碌直转悠:这可说不好!
说不定是感情纠纷呢?什么多情女子薄情郎、我爱你你却爱着她……可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见儿子来了,荣嫔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确保自己看起来没有很狼狈之后,才开口道:“额娘没事。胤祉不准胡说!皇上怎么会欺负额娘呢?还不快给你汗阿玛赔礼道不是?你学的规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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