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休的面容颇为平静,淡漠开口:“君子尚且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有完人。我陈休非是君子,只不过凡俗小人,有着自己的追逐和目标罢了。”
“更何况,我从来也不曾自诩为好人过。”陈休微微抬手,话语从容而淡漠:“我陈休,自天业府中走出,依仗的便是心狠手辣!红尘大世之间,只能算个有底线,有原则的小人物罢了。说实话,我也曾期待过安稳度日,小楼清风屋檐下,夕揽余晖把酒喝!只是可惜,时代容不得我安稳,苍天容不得我!!”
黑影的脸庞略显扭曲,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承认地如此坦然,如此轻易和大方,毫不掩饰。
“我不是个好人!”
“我会出尔反尔,玩弄人心与感情,也会算计他人之心!”
“我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更是业果缠身!”
“我心胸狭隘,仇不过夜,有仇必报,无法容忍任何人夺走我的一切!”
“我卑鄙无耻,不择手段,毫无江湖正道和公理!!”
“我心中常有贪婪之心,铤而走险,不愿意放弃一切,不愿意吃亏!!”
“我容不得背叛,对于权力和力量的渴望超越常人,很少真心待人!!”
那道黑影咧嘴一笑,笑容狰狞而狠毒:“你知道就好!!既然如此,那你不如.......”
陈休露出几分笑容,缓缓道:“但,那又如何呢?”
“我非是佛门罗汉,未断尽六根,常有各种想法不是很正常吗?”
“对于顾言而言,她是魔道的妖女,古灵精怪,心思叵测而诡谲,我对她有着提防之意,不是很正常吗?她又是绝代的美人,风姿绰约,我非是冢中枯骨,更非断尽红尘的佛门苦行僧,于心底的深处,想要得到她,征服她,不是很正常吗?这是人之天性罢了。”
“至于姐姐,我一直刻意去避免提她,确实有担心她会成为我的掣肘!但更多的,是对于姐姐的保护!毕竟,我如今于江湖之上,也非是无名之辈。我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姐姐受到伤害,我希望她能够安心度日,安稳一生!!”
“我手段尽出,心狠手辣,是因为世道如此。当今之世,是为乱世,唯有心狠手辣之人,才能够活下去。我为了自己能够活着,有什么错?”
......
陈休的话语颇为平静,一字一句,直面内心深处,真切无比地剖析着心底的诸多情愫。
越是坦言,话语越是从容,越是显得平和。
呼呼呼——
黑影大口大口喘息着,眼眸之间有着无尽的不解,面容越发的狰狞和扭曲低吼道:“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陈休负手而立,目光空灵而淡然,轻声道:“我在告诉你,我心底的答案,也在阐明内心的阴暗。”
他凝视着黑影,笑着道:“这里,应该是能够彻底显化人的心灵深处黑暗之地吧?倘若是为排斥、抗拒、逃避,那么则是阴邪自生,邪压己身,彻底被邪念所吞噬!”
说着,他淡淡道:“若是选择相信你,听从于你,你也是会为邪念所驱使!我不喜欢!”
“人之心中,皆有阴暗,是为邪魔。至善、至情、至勇、至诚之人,内心过于美好,品德过于高尚。人之一体,是为阴阳两面。品德越是美好者,心灵深处的黑暗越是恐怖,这也是那句警告的缘由吧?”
黑影微微沉默,缓缓道:“你连这个都猜到了?”
陈休淡然一笑,话语间甚至有着几分戏谑之意:“若是连此,我都无法猜到。那休,还如何立于江湖朝堂之上,博弈于那帮老狐狸呢?”
他看着远处,淡淡道:“人之初,性本善也好,性本恶也罢。真正的主宰之人,还是自己。纵然心有万般魔意,但却能够以心灵制衡,那有什么可怕的?”
“人之所为人,便是在于制衡!倘若万般无拘束,那与世间的飞禽走兽又有何异?”
黑影略有几分挣扎,低吼道:“那你为何不顺从心底的想法呢?那顾言,难道不美,难道不够诱人吗?”
陈休淡笑道:“她顾言确实美艳动人,但我很清楚,她的危险!!所以在我的心底深处,对于她是警惕,是忌惮,更是该下手便下手时的狠辣!!”
黑影显得有些沉默,不知如何开口。
陈休凝视着天际,缓缓道:“人之阴阳,无外乎便是正邪之面。恰如太极流转,是为阴阳相合,人之内心,也是正邪合一。”
“邪压正者,则为当世魔道,绝世枭雄,血染江湖!”
“正制邪者,则为圣侠豪客,此生为大义,心中有天下!!”
黑影的面容彻底扭曲,厉吼道:“你不就是渴望成为盖世枭雄吗?那如此的机会,你为何选择放弃?”
陈休轻轻一笑,凝视着另一个自己,笑着道:“因为,我还是蛮虚伪的。纵然血染滔天,威压天下,我也不喜欢被所有人谩骂的,懂吗?”
黑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最终发出一声凄惨无比的吼叫,化为一缕黑烟消散。
陈休的眸子微微一颤,
他能够感受到,那似是九天瀑布激荡而过一般的冰凉。
元神馈赠,滋补灵魂深处!!
“好,好强大!!”陈休轻声呢喃。
此刻,元神扫荡四野时,甚至能够窥见方圆近乎五六十里的范围。
他甚至有着几分感觉,现在他的元神之力,甚至不逊色于当初的夫人!!
“还是有着几分凶险啊。如果,我选择赞同了他,那现在站在这里的,还会不会是我呢?”陈休喃喃低语。
他的眸子看向了远方。
那里,似乎有人在等着他!
......
漆黑大地之上,无尽的尸山血海。
一具庞大无比的尸骸,屹立于大地之上,手中丈六弯刀,一席青龙之甲,无首而狰狞!
陈休缓缓落步,望着那道尸骸,他轻叹一声。
他忽然想起。
这里,是古之荆楚地,也是那一位的陨落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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