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雷主祭离开了,托拜耳市自然需要另留一位负责人。
安缇诺雅原本想留下德诺主祭,他的信仰虔诚,意志坚定,同时又不缺乏对世俗事务的练达与手腕,但没想到却是伊利亚斯主祭长自动请缨,同时满怀希冀地请求她将以撒带回教廷,好让这个不幸的孩子能沐浴在神的恩典下成长。
安缇诺雅看着坐在房间那头的沙发上,一边在手指中间玩着几枚硬币,一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中正在播放的天空竞技场赛况的男孩,用比较委婉的语气说:“也许以撒会比较愿意呆在主祭长的身边。”
虽然说从孩童开始的信徒会很虔诚,但她一点都不觉得以撒有那样的资质。
老人犹豫了一下,长长叹息了一声:“使徒大人……您……能听一段小故事吗?”
男孩在很小的时候发了场高烧,虽然安然度过,但却从此失去了属于人的,最基本的感知能力。
所有依靠触觉来传递的感觉,他都无法感受——也不是全然地丧失,只是很轻微。
被握着手的时候,他无法感觉到对方手掌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只有将手贴到熨斗滚烫灼热的底面,才能感知到“温暖”的含义。
眼睛能看到身体的存在,头脑也能指挥着四肢进行所有正常的活动,只是没办法感受到。当他闭上眼睛,所有的一切就不复存在。
包括整个世界。
包括他自己。
“我看到一切,我感觉不到它们。当我醒着的时候,我正在做梦。”当老人重复着这一句,他那已经去世的儿子在信中向他转述的,男孩的原话时,他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其实我可……”以治好他……这句话还没完整地说出来,就被主祭长打断了。
老人抓住胸前的十字架链坠,喃喃地说:“认识了那个年轻的小猎人后,以撒迷上了这种野蛮的游戏……”
他用厌恶的眼神盯了屏幕上将对手一脚飞踹出去后高举双手迎接台下观众欢呼的选手一眼:“每次看到这孩子身上的伤……为了追求疼痛的刺激而这样伤害自己,这是神无法饶恕的罪过……我不能看着他这样堕落下去……”
安缇诺雅耸耸肩,她不认为喜欢战斗有什么错。虽然目前看来以撒只是单纯地为了追求他通过普通途径无法获得的感官刺激而开始对此产生兴趣。
“图坦卡蒙对每个人都有最合适的安排。”她十分神棍地回答:“嬷嬷们会照顾好他的,请放心吧。”
托拜耳的事情虽然终结,圣光巡礼还没结束。
教廷一行人在几乎全市人的欢送下乘上飞艇,飞向下一座城市。到了那,会有更多从世界各地赶来的信徒,或是刚成为信徒的人们等待着他们。
安缇诺雅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蓝幽幽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反射出一种类似于瓷器釉质的色泽,看起来有些吓人。
她的猎人卡已经送给多雷主祭使用,不过对拥有脑域的公主来说那本来就不是必须的登录验证。
猎人协会的资料库相当完备,尤其是限制访问权限的那些。
安缇诺雅注意到在图坦卡蒙的条目下,多了几十份新添内容。正打算一条一条看下来,身边突然有了悉索响动,她侧过脸:“早安,以撒。”
在睡梦中被嬷嬷们抱上飞艇的男孩从毯子里伸出手揉揉眼睛,坐了起来,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但马上就变得非常平静,然后仰起脸露出一个相当可爱的笑容:“早安,安缇诺雅小姐。”
梳洗完毕回来,以撒被两个嬷嬷夹在中间,被迫做着晨祷。
安缇诺雅从屏幕上抬起头,扫过去一眼,看见他一脸的顺从和虔诚,忍不住有些好笑,等嬷嬷们教完晨祷仪式的祷告词,准备再为这个主祭长大人托付给她们的,迷途的小羊,读上几章有助于净化心灵的福音时,她开口了:“嬷嬷,让他过来吧。”
等男孩在她身边坐下,安缇诺雅从纹身中拿出一只墨绿色的天鹅绒盒子,四个角都包着银箔,上面还有精细的花纹:“送给你。”
“送给我?”以撒惊讶地问,但他马上就弯起了漂亮的灰眼睛,笑眯眯地回答:“谢谢你,安缇诺雅小姐。”
他打开那只盒子,里面是厚厚一叠长方形的卡片,每张卡片下方都有好几行他不认识的文字,有的卡片下面文字比较多,有的比较少。
占据卡片主要位置的则是一些人的图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都穿着古怪的装束——
——咦?!
好像……有什么动了动?
以撒眨眨眼睛,将视线移回拿在手上的那张卡片。
果然,那上面的褐发男子一把抓下了自己那顶尖尖的黑帽子,笑嘻嘻地拿在手上向他挥舞。
男孩小小地抽了口气,立刻将卡片翻转过来,试图在背面找到一些类似于电源插头天线接收器之类的东西,但薄薄的卡片背上只有一层光洁发亮的银色镀层。
他再次将卡片翻回来,那个男子已经把帽子戴回到头上,恢复了最开始以撒看到的那个造型。
男孩飞快地将盒子里的卡片都倒了出来。
一下子,几百张卡片上几百个人都在做着不同的动作,有的挥舞手上一根小木棍,有的摇晃着几只玻璃试管,有的正骑在他从未见过的兽类身上,还有的甚至被一只像是从卡片外边伸进来的手给拉出去似地,半截身子消失在卡片边缘,但很快又缩了回来,而那只手则再次在卡片边上向他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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