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的手掌按在他的手背上。掌心真实的触感提醒着我,无论经历了什么,这个人都回来了。我们相爱,并且生活在一起,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加重要了。
“那种感觉太可怕。所以,当我感觉到那片黑暗与寂静当中还有关于你的信息传来时,我就知道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人类的生命那么短,我害怕当我某天感到后悔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已经找不到你这个人了。我真的怕。”
深海收紧了手臂,伏在我的肩头低声叹息。他的情绪,我的情绪,在互通的区域里来回激荡,分不清彼此。我闭着双眼靠在他的怀抱里,躯壳仿佛被潮水漫过,灵魂却在窒息般的黑暗里悸动不已。
“为什么说这个?”我低声问他:“这份礼物……在这个时候,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想让你知道,我开始对人类哺育后代的方式充满期待。”深海吻了吻我的耳垂,声音里带着情动一般的黯哑,“我希望自己能像一个人类的父亲和丈夫那样,守护着自己的爱人和孩子。我想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你把我照顾的很好。做为丈夫那一项,我可以给你打个满分。”
“还不够。我想让你更安心。茉茉,我希望你能够不再担心。即不必担心我会一去不复返,也不必担心我会因为某种危险而无法回到你身边。我想让你知道你们对于我的意义,甚至是比海更加重要的。”深海停顿了一下,气息微喘,“茉茉你知道么,我在这里的时候从来不曾急于回到大海,可我在海里的时候,每一分钟都在渴望着能回到这里。就像你曾经说过的那样,仅有爱还不够,你还要给我更多的信任。”
我的喉咙干哑,心头交织着欣慰和淡淡的酸涩,“我一定努力做到。”
深海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那么,无论以后你再听到什么样的消息,哪怕是对你我不利的消息,你都要相信我。茉茉,如果没有了你的信任,我所做的任何努力都将失去意义。”
我转过身,望着他的眼睛认真许诺:“我会记住你的话。”
“那么,”深海的脸上流露出释然的微笑,“新年快乐!”
“过春节的时候我们不说新年快乐,而是要说:过年好。”
“好吧,”深海笑了:“过年好,亲爱的。”
“过年好!”我凑过去吻了吻他,将心头那些残留的酸楚都揉进了这几个甜蜜的字眼里,“过年好,亲爱的。”
腊月二十八的夜里又下了大雪,一直下到除夕的晚上还没有停。魏阿姨做了满桌的菜,路一还开了两瓶很不错的红酒,连我也被允许小小地喝了半杯。
大门外挂了两盏红灯笼,暖暖的红色映着遍地银白,成为我记忆中最有年味的一个除夕之夜。吃完年夜饭,微醺的路一又搬来了一纸箱子的烟花爆竹,里面居然还有二踢脚。
“这不是违禁物品么?”我诧异。这东西还是小时候看几个哥哥放过,后来国家管制,就很少能见到了。
“这里天高皇帝远,”路一大笑,“哪怕你放炸弹呢,谁管你啊。”
半醉的男人们把烟花爆竹搬到湖边开阔的地方放了起来,迷蒙的雪雾中烟花朵朵绽放,衬着如此洁净的一片山谷,拍下来的照片张张都漂亮的像明信片。
拍完我和深海的合影,路一把相机扔给小武,自己跑过来夹在我们中间,一边冲着镜头摆POSS,一边嘀嘀咕咕地旧话重提:“我说,趁着你们俩都在,咱们就把这事儿定了吧。就让我当你家孩子干爹,我包双份儿红包还不行吗?”
“你有这心气儿找个好女孩,给自己孩子当亲爹不好吗?”
“不好,”路一痞笑,“我年少青春,英俊潇洒,又正走在直奔超级富豪的大路上。这么潜力无限的钻石王老五,我怎么舍得成家?”
“等你当上超级富豪再说。”深海实话实说。
路一被打击,小脸又耷拉下来了,“虽然你是我的二老板,那我也不得不说,我和茉茉那可是青梅竹马。要是我下手快,她现在就是我老婆了。”琢磨了一会儿又补充说:“不是我老婆也是我嫂子。”
“谁跟你青梅竹马?!”我翻了他一眼,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他还惦记着路明远那档子事儿呢。这孩子对路明远执念还挺重,不会真是小时候被欺负的狠了,留下心理阴影了吧?
深海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为什么没下手?”
“我忙着挣钱啊。” 路一摊手叹气,“茉茉一直当我是全职流氓来的,没有钱我怎么敢追啊?”
深海又笑,“说明在你心目中还是挣钱更重要一点儿,所以你追不上她。”
“是这样吗?”路一大吃一惊。
“你自己想想,”深海丢下这句话就扶着我往回走。等我们从湖边的绿化带穿过去的时候,路一还靠着栏杆站在原地,两眼望天念念有词。
我再次肯定,这孩子取名的时候绝对取错了,明明少了一横嘛。深海却说:“这人挺有趣的,我现在有点儿喜欢他了。”
“那你觉得他可信吗?”
深海想了想,微带歉意地回答我说:“除了你,我很难完全相信一个人类。”
“即使是严德?”
“即使是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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