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杀了自己，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啊。
轻飘飘的，可真正能做到的，能有几人呢，更不说如今的江宁已是修为通天。
等扫除生灵禁区后，他要是愿意，即便是一统九州也不是梦。
要放弃这些东西去死，太难了。
旋涡的声音如带着某种魔力，让江宁陷入挣扎和痛苦。
“不过是牺牲一些供养者，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可如果你能吞噬下去，那么你的修为就会越来越强，等到你吞噬了整个九州，那你就是苍穹之下第一人。”
“届时，你想要的，你珍惜的，你所愿的，还不是只需要你一个念头就可以满足。”
“可如果你现在毁了我，就是毁了你自己，而外面那些人，也不会感激你，甚至他们知道真相后，还会唾弃你，辱骂你，诅咒你，为了这样的蝼蚁，你还需要纠结什么？”
江宁沉默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谁都懂，牺牲这些生灵又如何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江宁的心意，乌黑旋涡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同一时间，外界生死海的上空，泛着紫金色的墨点凭空出现吗，而后迅速变大，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彻底笼罩了方圆万里的生死海。
生死海上，无数修炼者停下进攻，抬头看向上空，眼中充满恐惧。
他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这个东西的出现，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感到战栗。
“逃！快逃！”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开始如鸟兽散。
但现在逃，已经晚了！
被紫金色天幕笼罩的人就像是陷入泥沼一般，任由怎么催动灵气，都很难把速度提起来，而接下来，他们的额头处就传来剧痛，额间的皮肤就如同被人用刀割开，显出血肉和骨头。
紧接着，骨头裂开，虚无缥缈的灵魂如同受到召唤，笔直的飘出来朝着紫金色天幕撞去。
失去灵魂的人，瞳孔瞬间变成灰白色，身子也跟着消瘦下去，化作瘦弱的枯骨。
如此这幕，同时发生在上近百万的修炼者身上，场面之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而被天幕吞噬的灵魂，则悉数化作精纯的灵力壮大江宁的体质和灵魂。
刹那间，江宁就直观的感受到了自己变化，自己的修为也在须臾间突破夺天境，一举迈入到陆地神仙境！
但江宁并没有突破境界的喜悦，反而带着无尽的痛苦。
这修为怎么来的，他比谁都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幕，如同亲临。
那紫金色的天幕，就如同他的瞳孔，把每个人死亡的痛苦，恐惧和挣扎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些痛苦如一条条毒蛇，盘绕在他身上大口吞噬着他的血肉和灵魂。
江宁的嘴角溢出血丝，双目赤红。
“百万人啊，那百万人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一条条的生命.....”江宁抬手，颤抖的将其放在自己丹田的位置。
他再次挣扎起来，手也颤抖的如将死的老者。
修为是真切实感的提升了，可那些曾经追随自己的修炼者也是真真切切的被献祭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为了修为，做个无情无义的魔吗？
江宁不知道。
然而就在这犹豫的几息功夫里，外界紫金色的天幕已经完全覆盖了生死海，开始朝着九州的位置蔓延。
九州的凡人尖叫着，四散着，还有的眼看逃不掉了，开始跪地磕头，祈求能够饶自己一命，当然，还有的在乘机烧杀掠夺，做着死亡前最后的疯狂。
“死吧，反正都要死的，那就都去死吧！”
哀悼声，祈求声，哭声，辱骂声....各种声音通过天幕响彻在江宁的耳边。
看着凡人的种种，一滴血泪从他眼眶中滑落。
“看到没有，这就是蝼蚁，会伪装的蝼蚁，只有在真正死亡面前，他们才会撕开自己身上的那层皮，露出藏在里面的肮脏和丑陋。”
“这样的蝼蚁，能够为你献祭是他们的造化，但若你真的喜欢这些蝼蚁，也可以等到你成为天，成为道，那个时候，你可以凭自己的心愿造化出九州净土，创造新的，让你满意的蝼蚁。”
“那样岂不是更好？”
乌黑旋涡的声音继续传出来，相比之前，此刻的它更像是个老朋友，语气随意而轻松。
它相信，任何人都会作出明智的选择。
江宁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眶越来越红了，血泪止不住流下来。
他痛苦，自责，懊悔，恐惧....诸多情绪将他吞灭，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他们确实该死，但他们不该活吗！
生杀予夺固然迷恋，可坐那九重高台之上，无生无灭，无穷无尽又何其孤独！
不，我不要这样的世界，我也不要这样的活着！
世间之美，就在于真真假假！
善恶并存才是真实，正如阴阳二气相互包容，方能衍生万物。
“他们肮脏，他们伪善，他们愚昧，可他们也勤劳，也淳朴，也憧憬希望，善恶从来都要一起存在，才是真实的世界，万物疯长，物竞天择，才是真正的道。”
“独阴不生，孤阳不长。”
“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凡人的一幕幕如同烛光剪影般，映照在江宁的瞳孔中，他低声呢喃着，如同魔怔。
“你在说什么疯话？”乌黑旋涡语气有些不善。
江宁没有理会，依旧看着瞳孔的走马灯画面，直到最后画面定格在眼前的乌黑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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