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朝廷军队,宋献策不如袁崇焕了解得更深。
他呵呵笑道:“宋大人,陕北有两万卫队,还有八千骑军可调,那可是大明的精锐强军啊。”
“另外,一旦宁远守住,即可调上万关宁军入关。”
“再说,等十八芝招募倭人参战的消息传回,江北大营定会再招募兵员。”
“大明增加五六万精锐,而叛军却无一合格统帅,不过一帮乌合之众而已,哪攻得破江北大营?”
在指挥军队打仗方面,宋献策这等未历战事的谋士,的确远不如袁崇焕,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让众人不禁点头。
连宋献策都快被说服了。
毕竟,要是能少死些大明百姓,陛下定会更高兴,大家的功劳无形之中又会拔高。
“宋大人,如今,闽浙水师都归心,再加李国助、何斌和郭怀一三部被策反,叛军尚蒙在鼓中,此消彼涨,我大明必胜无疑。”
袁崇焕一说完,沈廷扬接口道:“宋大人,浙江情况目前不知,但闽地海商不是退出,就是参加叛军。张大可所部,不必再沿海收编海商,不若与何斌等三部汇合,一旦江北大营有危,他们即刻前往参战。”
“如此,叛军必然大乱,江北大营可转危为安。”话题又回到袁崇焕手中。
宋献策陷入沉思,他不是袁崇焕,每一个决定都需要三思而后行,要保证不危及大局。
而一直插不上话的许心素,则心里默默地为郑芝龙等哀悼。
论军略,他们比不上眼前这帮人。
论阴谋,还是比不上。
还没开战,就被人算得死死的。使出新手段也没用,人家三言两语间,就有更多的手段压制。
结果,依然是一条死路。
到今天,许心素不再恨郑芝龙,反倒很感激他。
要不是被郑芝龙往死里逼,他如何会去京城寻活路?
他肯定是叛军中的一员,一群死人中的一个。
而在他暗自庆幸时,宋献策已有决断:“袁大人,可以做,但必须将范围控制在沿海,并只能以保卫家乡的名义进行。一旦声势涨起来,立马放出风声,让郑芝龙觉得福建百姓希望他出头约束大海商。”
“没问题,宋大人。”
袁崇焕大喜,终于说服宋矮子,自己可以大干一场。
谁知,宋献策又给孙云鹤下令:“孙大人,让厂卫进义军,一旦出现失控迹象,即刻采取坚决行动,明白吗?”
孙云鹤领命,但明显不明白。
宋献策解释道:“义军没失控,那就让闽浙水师保持中立;若有失探迹象,闽浙水师即刻出兵平叛。另外,让他们家属搬进福州,以免被义军所伤害。”
“那费用呢?”孙云鹤问。
家属在城外家里,生活费用无需太多,可搬入城中就不一样了。
宋献策望向许心素,许心素立马表态道:“费用我来想办法。”
“战后归还于你。”宋献策也没白要人家。
许心素却道:“宋大人,若能提供几个官职,费用包在下官身上。”
“可靠?”
“可靠,宋大人。”许心素一口保证,“不是海商,是地方上小缙绅,与本官一向交好,有心向朝廷。”
实行新政,官位多得很。
朝廷安排不进,不是还有内务府嘛。
宋献策一口答应:“许大人,你看着办吧,四品之下皆可允诺。”
“谢宋大人。”
有许官的权利,令许心素感到倍有面子。
这时,沈廷扬又提出一建议:“宋大人,福建百姓反抗的是大海商,叫义军不太合适,不若叫勤王义军,也好让大家明白,他们不是造反,而是心向朝廷的。”
听着好像很有道理,但宋献策总觉得有不妥之处。
见袁崇焕没跳出来,他下意识扫了一眼,见他一脸微笑不语,顿时明白过来。
连忙摆手道:“季明,叫勤王义军没问题,问题在于一旦扯这大旗,郑芝龙等必然会留守兵力,反倒不利我等谋划。”
“宋大人,是我考虑不周。”
而袁崇焕失去打脸机会,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恰好被宋献策看在眼里。
这个家伙,从来以自己喜好行事,不顾全大局。
宋献策心里顿起一阵厌恶,要不是乾圣帝不喜同僚倾轧,真想上一本弹劾他。
他现在有点怀念李岩,李岩顾全大局,又是个多谋之人,或许此时有更好的建议。
孙云鹤办完事,正好回来,听到最后几段对话,心里有自己想法。
“宋大人,事情不如闹大些,然后让郭怀一去找郑芝龙,说营中军心不稳,要尽快摆平义军,并建议与义军进行谈判,约束大海商不得祸害乡梓。”
孙云鹤打开了思路,宋献策顿时笑道:“孙大人所议可行。郑芝龙要在岸上立足,洗白海贼之身,必然会作出亲民的姿态。如此,大海商失去支持,或许会转向倭国招募倭人。”
事情看似已经解决。
但袁崇焕心里却有些不爽,大展身手又成了泡影。
宋献策已摸透这家伙,跟着就提醒道:“袁大人,福建大海商没祸害到当地百姓,有你的一份功劳。”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袁崇焕略略有点得意。
此议过后,众人即刻分头行动。
先是许心素去了福州,找到几个交情不错的小缙绅,一顿讨价还价之后,筹集到七万石米粮,另外还有二十三万银子。
孙云鹤动作也很快,与闽浙水师的几个主事一商量,水师官兵在城外的家属,纷纷携家进城。
而袁崇焕打扮成络腮胡,在厂卫的帮助下,联系上漳州城外兵营中的人,经过一番协商,约定在三日后凌晨起事。
而福州兵营起事,则由许心素负责。
约定的时间一至。
漳州城外兵营顿时火起,并传出震天的喊杀声,管理兵营的管事们纷纷惊慌逃跑。
不到三刻时间,整个兵营落入义军手中。
袁崇焕带人搬走营中钱粮,在远离海岸线后,按军队的方式进行整顿,然后才扯起义军大旗。
口号只有一个:“保卫乡梓!”
替天行道,杀富济贫,这类对百姓最有号召力的口号,被宋献策明令禁止。
此后,袁崇焕派兵攻打大海商在城外的庄园、别院,一则获取给养,二则可涨声势,给郭怀一进谏创造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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