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直隶坚壁清野了,时间暂定二十一日。
演习结束时已是十一月。
而大金破关的日期却是十月二十三,相差八日。
最关键的是,破关时间可推迟至十一月初,可荷兰舰队攻打天津卫的时间却不能推迟。
因为海冻问题,时间推迟,会影响朝鲜水师运送十万土着兵的。
中军大帐内,除了一干大金王公大臣,还有两个汉人——范文程和范永斗。
“都说说看,进攻是否要推迟?”
对明国的坚壁清野,连莽古尔泰和阿敏都头痛,其他人更是如此。
乡下抢不到人口和物资,那只能攻城抢。
可攻城要是有这么好攻的话,那大金就不会总在锦州和宁远受挫。
两大贝勒没开口,连一众小贝勒都不开口。
皇太极目光落到范文程身上,问道:“范先生,以你之见,进攻当推迟否?”
“不能推迟。”
范文程接口就给出答案,顿时惹来一众火热目光,令他头皮不禁发麻。
这帮死建奴又要踹人了!
皇太极冷冷地扫一下众人,却也没出言警告,仍淡淡地问:“为何?”
似乎对范文程挨踹并不在乎。
“大汗,去岁北直隶进行三轮演习,加起来时间有十余日,远不如这次长。从军事上讲,推迟进攻是有利的,哪怕荷兰舰队先打也没关系。但是,万一明国延长坚壁清野演习,大金是否还要推迟进攻?推迟进攻的话,后勤可跟得上?”
范文程这番话说得有水平,跃跃欲试的豪格和多铎收回脚,竟还露出赞赏笑容。
大金怕过谁?
因为明国一场演习,大金就顾忌到要推迟战争,那大金的颜面何存?
再说,这里还有个后勤问题。
大金已经拿出整个家底,还逼迫蒙古诸部出更多牛羊,每推迟一天进攻,后勤压力就会大一分
范文程的话说到大家心坎里,却没有说到皇太极心坎里。
皇太极是有心推迟进攻的,因为坚壁清野,按计划进攻,效果大打折扣。
瞧一眼多尔衮,见其竟然避自己目光,皇太极暗叹一声,便说道:“推迟进攻后勤压力太大,大军又有暴露风险,的确不可行。”
作了定论,他跟着问范永斗:“范掌柜,明国坚壁清野,会影响与细作联络吗?”
“大汗,明国这次坚壁清野非常严厉,城池间连商队都不能走,城池也只进不出,联络起来非常困难。”
“混账,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大金养你这尼堪又有何用?”
豪格怒吼一声,拔脚冲出队列,一脚就冲跪在地的范永斗踹下去。
“啊!”
皇太极还没来得及制止,范永斗已发出一声惨叫,脑袋一歪便晕过去。
“你,你,你……”
皇太极手指着豪格,气得说不出话来。
在大明境内,大金已没情报网,全靠范家细作在支撑,要是范永斗给踹死了,那还有谁来替大金作内应?
对这个鲁莽的长子,皇太极已失望到极点。
“传太医。”
幸亏还有个冷静的多尔衮,在皇太极气极时传来太医。
躲在角落里的范文程暗吁口气,幸好自己机灵,将话说得这帮死建奴不能驳自己面子,要不然挨踹的就是我。
范永斗被抬下去,豪格也被皇太极赶出大帐,议事才继续进行。
“据晋商传来的消息,坚壁清野演习后,各地已全面禁止人员流动,留在城外的人一旦被发现,会当作奸细予以抓捕,因此这是最后一次往关外送的情报。”
“大汗,长城关口防备可有加强?”
多尔衮问皇太极,因为是一次紧急议事,连他都没事先得通报军情。
皇太极冷哼一声道:“明国倒有自知之明,知道长城关口守不住,坚壁清野演习仅限于城池,并没有往长城关口增兵,但守军警觉性加强不少。”
大家听了,不觉大松口气。
没有增加精锐,只是守军警觉性增强,不会影响大金破关。
扫了众人一眼,皇太极提醒道:“大家也不要懈怠,今日之明军早非昨日之明军,耍什么阴谋诡计也不一定。”
“草原无警,明军要耍什么阴谋诡计?”阿敏在旁又驳皇太极面子。
皇太极阴沉着脸,冷冷道:“诸葛用兵都谨慎,更何况你区区一阿敏乎?”
这是针锋相对了!
“你……”
阿敏气极,两眼瞪着皇太极,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莽古尔泰替他出头:“从山海关至宣府,长城关口无数,明国参谋部那帮家伙,能算得到我大金从何处破关啊?”
“那入关之后呢?!”皇太极吼了起来,“明国坚壁清野演习时间如此之长,你焉知不是阴谋?”
莽古尔泰尚未回话,多尔衮已惊道:“大汗,你是说明国很可能已发现大金要入关?”
他这一惊一乍,大家目光皆落到范文程身上,神色非常不善。
尼玛的,大爷都这样了,还躲不过踹吗?
范文程内心哀嚎时,皇太极冷冷道:“别疑神疑鬼,此次军事行动,汉官汉将并未参与其中,要泄密也是你们泄的密。”
这算是给范文程解了围。
多尔衮却道:“大汗,大金是不可能泄密的,臣弟担心的是,明国参谋部去年就推演出大金会入关,才开始坚壁清野演习。”
他这话说的,令大帐内温度陡然一落。
要是明国参谋部去年就推演出,那真是太可怕了。
这个大帐内,除范文程这个知情人外,也只有皇太极和多尔衮是明白人,他俩想到了这点。
良久之后,皇太极挥挥手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战事准备已久,要是不入关,那大金又何去何从?”
下令按原计划行动后,皇太极让大家都退了,只留下多尔衮和范文程。
“范先生,你说明国参谋部有这么神吗?”多尔衮挑明这点,皇太极心中非常忐忑。
范文程思索一番,方回道:“大汗,还是那句话,以大金为主,别被明国牵着鼻子走,不然会步步被动。”
“大汗,对明国情报缺失,大金没法做出正确应对,倒不如让明国来应对我大金入关。”多尔衮附和道。
皇太极沉重地吐了口气,用力点头道:“十四弟说得没错,与其我们头痛,倒不如让明国去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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