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阿方索感到悲凉的是,卢象升屡屡拒绝求援,坚持要按作战计划打,不然就将他送上军事审判庭。
这军事审判庭,还不是西班牙自己的,而是大明的军事审判庭。
不敢!
真的不敢。
要是因自己作战不力,而致使明军陷入危境,大明皇帝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而西班牙当局却会毫不犹豫地交出他,很可能还会迁怒他家属。
大明是不能得罪的,这是西班牙的底线。
任何触碰此底线之人,都会死得很难堪。
“传令下去,让还能开枪的伤员,全部上城防守。”
城墙上的近身搏斗已经在多处开始,但火枪的杀伤力仍是巨大。
所剩五六千支火枪,依然能给莫卧儿军造成巨大伤亡。
伤员的加入,给西班牙土着兵打入一针强心剂,士气如虹的莫卧儿军,莫名其妙地被赶下城墙,继续享受城上抛下的滚石檑木。
不过,沙贾汗攻下加尔各答的决心始终不动摇,下令继续猛攻。
终于,西班牙土着兵坚持不下去了,城墙防线不断被突破。
正当阿方索焦头烂额时,孙传庭传来命令,放弃南门,坚守其余三门至下一日天明。
“吁……”
阿方索长吁口气,明军在城中有重兵,不怕城破,倒给他加了半日宽限期。
按照作战计划,西门是必守之地,因此除在各门储备的必要物资,其余皆在此。
并且城内有明军大营挡着,无须阿方索多操心。
一声令下,南门的西班牙人土着兵沿着城墙逃了。
“胜利了!”
“城破了!”
一声声欢呼,从南门外的莫卧儿军阵中响起。
负责南门进攻的将领,高兴之余仍不忘先控制城门,驱赶着兵丁上城墙,打开城门组织防线。
他应对得非常老到。
消息从南门一路传过,来到沙贾汗这里。
“好!好!好!”
沙贾汗大叫三声好,随后瞧一眼天空,冷静地下令:“传令下去,天色已晚,南门只需守住城门,不得深入城中!”
其余三门的莫卧儿军士气更盛,只是得到支援的西班牙土着兵,最终仍坚持到天黑而不失守。
南门军情报到孙传庭这里,他不禁点头,道:“沙贾汗精通武略,想等明日再下城,应对得非常老练。只是,他面对的不是西班牙土着兵,而是大明最精锐军队,难逃败亡下场。”
“不是蒙古人退化得太严重,而是大明强大得太让人难以置信。”秦良玉感叹道,“陛下真神人也!”
秦马两家对大明付出极多,但乾圣对两家的恩典也前所未有。
迁都后封爵,秦良玉一个公爵是少不了的,子侄也会多有封赏。
从这点上说,秦马两家是大明第一勋贵也不为过。
实封的消息传达到她这里,秦良玉还想着上奏减少封赏,上面来的人却传达了乾圣的亲语:秦马两家当得起!
她也相信,这次将白杆军调归卢象升军团,目的就是为了坐实封赏。
两位大佬在说话,马祥麟等秦马两家将领不敢插嘴,阿方索却忍不住道:“卢指挥官,土着兵无论人数还战力皆大减,肯定难以完成既定的任务。”
“无妨,坚持一会皆撤守西门,到时再关门打狗。”
作为一个西班牙人,对大明的兵法谋略总感觉玄之又玄,阿方索还是忍不住问:“卢指挥官,沙贾汗真的会上当吗?”
“上当的可能性很大。”卢象升笑道,“即使他不上当,那我们也能击败甚至抓住他。”
天竺方面的情报,参谋部没多少,对沙贾汗的了解,基本来自于西班牙人。
沙贾汗给卢象升的印象,就是那种贤明的君主,绝对不能留的那种。
因此,在指挥部制定作战计划时,有一个重要的目标是杀死或抓住沙贾汗,至于能否全歼莫卧儿军,反倒在其次。
沙贾汗要是上当进城,那就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要是不上当,那明军就出城攻击其卫军,争取完成这个重要目标。
阿方索想了想,对明军作战计划有了更深刻认识,计划中对各种可能情况都分析得非常到位,并有相应的应对办法,将领只需按计划去执行,不用顾忌友军会跟不上。
此战过后,我也要建立参谋制度,或许今后在军中会有更好的前途。
马尼拉当局已上报过,可西班牙高层还没接受这种新事物,西班牙人军中无法实行,可在土着军中实施不会有人干预。
这对他非常有利。
因为军队参谋制度,迟早会风靡世界各国,而他却走在欧洲诸国的前列。
阿方索回去,对防线进行重新部署,争取为明军出击创造更好的条件。
明军将领,只是得到孙传庭重申军事纪律,然后回各部等候战事的到来。
明军有信心,沙贾汗更有信心。
他的信心来自于强大的军事实力。
四天打下来,西班牙土着兵能剩下一万都是高估,如何挡得住他手中十二万精锐?
部署总攻的会议中,沙贾汗力排众议,要亲自带兵入城作战,并放开西门供西班牙土着军逃跑。
汉人用惯的围三缺一战术,蒙古人熟练得很。
天亮不久,莫卧儿中军大帐一声炮响,十二万精锐次第出营,浩浩荡荡往南门而去。
沙贾汗的皇旗车驾皆在其中。
阿方索看得是目瞪口呆,对卢象升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沙贾汗还真亲自入城。
文治武功!
脑子里消化着卢象升说的这四个字,他对东方文化反而越觉得神秘,比神还要神啊。
更令他惊奇的是,莫卧儿中军大营营门洞开,真是要玩什么围一缺一战术,而这早在明军预料之中。
明军的作战计划,正是基本这点,而沙贾汗所为全给他们猜中了。
找死啊!
心里骂一声,阿方索收回思绪,写了封情报派人送往明军大营。
莫卧儿军队经过一上午调整,主攻南门的是沙贾汗亲自率领的卫军,而东、北两门也各有七万多人,兵马远超西班牙土着兵。
他不慌不忙,等大军用过中饭,方下令:“进攻!”
三声炮响,三门皆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南门主攻的卫军朝西门攻去,东、北两门外的部队打得也很凶猛,一副要一战而下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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