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本使收编山贼?王老,这玩笑是不是开大了些?”李从璟怎么都没料到,王不器所谓募兵的办法,竟然是叫他去将附近的山贼收编入伍,“虽说时下人口锐减,愿意投军的良家子难觅,各地募兵也都招募一些无赖子弟、亡命之徒,但成建制招募山贼,本使却是闻所未闻。”
“将军瞧不起山野豪强?”王不器斜着眼,神色很是不愉,“那将军倒是去招募一千良家子,下官可是办不到。将军选卒,既要乡野老实之人,又要其颇具胆气,精神烁烁。这在太平盛世姑且难找,何况乱世。既然如此,募兵这事,将军另请高明,下官没辙。”
王不器话说的极为硬气,说完就站在一边,扬着读书人高傲的下巴,自己闭目养神去了。
“……”李从璟不是没想过时下情景,只是百战军作为自己乱世立足之基,难免要求甚高,此时听王不器如此说来,也察觉到自己好高骛远了些,“王老既然建议招募山贼,可是已有腹稿?”
王不器眼睛抬起一条缝,淡淡道:“将军近来可曾听闻,神仙山?”
“神仙山?”李从璟强忍住对这个名号的笑意,“那是一伙什么样的山贼?”
“大山贼。”王不器道,很难想象他一介儒生,竟然会如此正视一群盗匪,“神仙山山贼约莫两三百之众,不是相州境内人数最多的山贼,然其徒众,却个个勇武,悍不可挡。不仅如此,这些山贼更是颇识军战之法,其众以卒伍编制,一旦下山行事,必进退有据,俨然精锐之风。”
李从璟终究是忍不住摇头笑道:“什么精锐之风,在正规军面前,再厉害的山贼都只是乌合之众罢了。”
“将军糊涂!”王不器从鼻孔里呼出两道粗气,大怒,竟然教训起李从璟来,“将军岂不闻,昔日寄奴起兵抗击五胡,一半靠得就是山野义军,便是隋末,瓦岗寨之军,大部也是起自草莽,其战力如何,天下皆知。将军岂可小视绿林豪杰?”
对这个年纪大脾气也大的读书人,李从璟也是有些无奈,他自然不能强行呵斥王不器,那样气量太狭小了些,况且他也不生气,甚至觉得王不器一大把年纪了,这神态颇为可爱,于是道:“好,好,那王老继续说。”
王不器一甩衣袖,冷哼一声,这才继续道:“群羊若由狼率之,其威就不可小视,况且还是猛虎率群狼,神仙山之豪杰,之所以徒众悍勇,皆赖其匪首。神仙山大当家,道上人称寒仙子,这相州内外豪杰,谁听了这名号不叫一声佩服?”
“寒仙子,这名号也太女性化了些。”李从璟忍不住发表评论。
“不是女性化,是这寒仙子,本身就是巾帼不让须眉!”李从璟的态度,让王不器继位愤愤不平。
“女子?”李从璟以手扶额,已经不忍再继续听下去,他现在在想,这王不器是不是在拿他寻开心,或者借此推卸他募兵不力的责任。因为他说的东西,在来自二十一世界的李从璟看来,简直就是胡扯。很明显,后世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存在。
李从璟打算让王不器退下,自己再想想办法,到偏僻乡里去坑蒙拐骗一些良家子,还是能凑一些人的。毕竟偏远之地的百姓,饱暖不足,对天下大势也不清楚,只要他许以厚利,未尝不能召到人。而且这些人生性纯朴,却往往勇武,正是兵源的合适之选。不过能招多少,要走访多少地方,却是不得而知了。
“都指挥使,属下有事禀报。”张小午跑进来,手里还捏住一封书信,跟李从璟耳语了几句,将书信递给他。
李从璟脸色凝重,接过书信打开,快速浏览一遍,表情立即精彩起来。
“送信的人呢?”李从璟沉声问。
“放下信就走了,李都头亲自跟着,怕打草惊蛇,没敢动作,等着指挥使下令。”张小午道。
一个时辰前,百战军斥候在外例行巡逻时,发现两骑可疑人物,因为对方动作矫健,又藏马在城外,斥候以为是细作,便将此事报给李荣。李荣随即动身前往,发现这两人到城中最大的商号前,放下这封信,不发一言,转身就走了。李荣紧随其后拿到信,不曾想这信的内容,让他无比震惊,立即报给李从璟。
其实这信就是一封勒索信,不是给别人,正是给李从璟的。信中内容,无非是说人质在手,让他准备多少财物,于何时放于何地,若敢报官,立即撕票云云。
“将军,神仙山山贼之前为贼是不假,但其日后如何,还不是将军说了算?只要操练得当,引导正确,贼兵何愁不能变为精兵?下官观将军练兵之法颇为高明,要驯服这群山贼只在反手之间,况且山野豪杰悍勇,要成精锐,比让良家子成精锐,容易多了。”王不器对张小午打断自己和李从璟的谈话很不满,是以李从璟和张小午交谈告一段落,他瞪了张小午一眼,立马迫不及待又游说起李从璟来。
正在思考什么的李从璟怔了怔,大致回味了一遍王不器的话,当即深表赞同,“王老说得对。本使很同意。本使这就发兵神仙山!”
李从璟说完,就大步出门。
“将军英明!”王不器老怀大慰,只觉孺子可教也,不过回过神来,立即意识到不对,连忙追出去,“将军,招募神仙山豪杰,你为何要发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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